当代金融家| 邓建鹏稳定币USDT风险及投资者权益保护

指导

在稳定币市场中，USDT的影响最大。 虽然目前市值只有40亿美元左右，但由于其数字化形式，交易速度极快，换手率极快。 高峰期日成交额可达240亿美元，对主流虚拟货币市场价格具有主导影响。 因此，相关风险和投资者权益保护不到位等问题值得中国监管部门关注。 同时，处理稳定币的实践可以为监管机构应对未来Libra可能带来的影响提供参考。

来源 | 《当代金融家》杂志2019年第12期，原题为《稳定币USDT的风险与投资者权益保护》

2019年6月，全球用户数量最多的社交平台Facebook通过旗下独立公司Calibra发布加密货币Libra项目白皮书usdt交易中国合法吗，正式公布基于区块链的全球数字加密稳定币Libra的发行计划技术。 消息一出，引起了业界的震动和各国金融监管机构的高度关注。 现在分析稳定币 Libra 的风险和监管实践还为时过早。 但自2014年以来陆续推出了泰达币（USDT）、GUSD（双子星美元）等稳定币。其中，根据《2019年上半年去中心化金融（DeFi）行业研究报告》，截至2019年6月30日，稳定币市场总流通量为45.7亿美元，其中USDT为36.8亿美元，占总流通量的80.6%。

在稳定币市场中，USDT的影响最大。 虽然目前USDT的市值只有40亿美元左右，但由于其数字化形态，交易速度极快，换手率极快。 高峰期日成交额可达240亿美元，对主流虚拟货币市场价格具有主导影响。 因此，相关风险和投资者权益保护不到位等问题值得中国监管部门关注。 同时，处理稳定币的实践可以为监管机构应对未来Libra可能带来的影响提供参考。

Tether 与纽约州检察官的管辖权之争

稳定币也是基于区块链技术发行的虚拟货币，市场价格保持相对稳定。 它在发行时声称与特定资产挂钩，以方便投资者作为交易媒介买卖其他虚拟货币来解决比特币。 比如虚拟货币价格的高波动性。

稳定币USDT由Tether发行，其首发号称可与美元1:1兑换。 然而，2019年7月30日，Tether及其关联公司——虚拟货币交易所Bitfinex被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起诉至纽约市南区法院usdt交易中国合法吗，引发舆论关注。 目前，法院审理未有实质性结果。 根据DIAR发布的《中国专题研究报告数据》，中国投资者持有USDT超过60%，而美国投资者持有不到4.5%（参见，访问时间：2019年8月3日）。 可见，USDT对中国投资者权益影响最大。 USDT一旦出现风险，损失最大的必然是中国投资者。 因此，虽然纽约市南区法院的审理没有实质性结果，但Tether在与美国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的交锋中暴露出的一些问题，非常值得相关部门认真思考。中国有关部门。

在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与Tether的整个交锋过程中，管辖权问题是双方争论最多的问题。 检方认为，Bitfinex的高层居住在纽约，并以纽约为中心进行虚拟货币交易，影响了该州相关公民的权益。 据查，Bitfinex和Tether的高管重叠，因此具有管辖权。 Tether 声称根据其服务条款不向纽约用户提供服务，也没有实际与纽约用户进行过 USDT 交易。 因此，纽约州检察官没有管辖权。 Tether 的注册地不在美国。 因此，纽约州检察官能否有证据证明Tether向纽约居民提供服务是判断其是否具有管辖权的前提。

USDT持有者的权益

人无信不立，车无轴不立。 细看Tether成立后的行为，往往言行不一，疑点重重。 主要问题如下：

第一，账户不透明的风险。 自USDT发行之日起，Tether就宣布1:1锚定美元，但外界对其是否拥有足够的美元存款储备一直持怀疑态度。 Tether至今只出具过律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而非专业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证明其储备充足。 从本质上讲，其账户状态不透明，很难确定有严格的第三方审核证明其储备充足。 并且在 2019 年 3 月，Tether 的官网将其与美元的 1:1 挂钩改为由美元和等价物等储备支持。 2019 年 4 月底，Tether 首席法务官 Stuart Hoegner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Tether 发行的所有 USDT 中只有 74% 可以由货币或等价物支持。 Tether 日新月异的做法难免让人心存疑虑。

二是挪用客户资金的风险。 2019 年 4 月，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认为 Tether 挪用 8.5 亿美元给 Bitfinex 以弥补损失。 Bitfinex声称这只是与第三方公司合作时的意外。 根据纽约总检察长办公室网站上的指控文件截图，Tether 和 Bitfinex 的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和首席法律顾问等 5 名重要人员在两家公司担任相同职务，也就是说，这两家公司本质上是由一个管理机构运作的。 鉴于两家公司高管的关系高度重叠，如果没有证据，难免会有挪用资金的嫌疑。

三是缺乏有效监管的风险。 Tether和交易所Bitfinex分别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和香港，不受美国金融体系监管。 但是，美国法律的域外管辖权具有“长臂管辖”的效果，即只要发生在外国的行为在本国产生“效果”，行为人是否具有该国的国籍或者住所，该行为是否符合行为人所在地的法律，国内法院可以对该行为所产生的诉讼后果行使管辖权。 一方面，美国严格的域外管辖权可能导致Tether遭受巨额罚款，可能损害USDT持有者的权益； 另一方面，Tether缺乏有效监管，稳定币持有者的权益无法得到有效保障。 遵守所在国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外汇管制等相关法律。 管辖权问题是纽约州检察官与 Tether 之间目前最大的争议。 对于国内的USDT持有者来说，一个不受监管的稳定币发行机构就像一只守在鱼缸里的猫，始终无法赢得公众的信任。

针对稳定币存在的上述风险，并参考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 USDT持有者在中国的权益主要面临以下问题：

第一，财产安全权。 根据《指导意见》，金融机构应审慎经营，采取严格的内部控制措施和科学的技术监控手段，严格区分本机构自有资产和客户资产，不得挪用、占用客户资金。 Tether和Bitfinex本质上是一家公司，存在关联交易。 两者作为稳定币发行方和交易平台，理应注意维护消费者财产安全的义务，但正如前文所述，Tether涉嫌擅自挪用客户资金，对中国USDT持有者的财产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同时，Tether事后擅自更改此前稳定币与美元1:1锚定的约定，存在不还款风险，使得持有人的财产担保权面临被侵犯的可能。

第二，知情权问题。 根据《指导意见》，金融机构应当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及时、真实、准确、全面地向金融消费者披露可能影响其决策的信息，充分提示风险，不得发布夸大产品退货、掩盖产品风险等虚假信息，不得虚假或误导性声明。 在金融领域，公司声誉与公司信息披露程度密切相关。 Tether一直被怀疑存在“黑箱”操作，财务状况和交易条件缺乏透明度，中国USDT持有者在信息获取方面的弱势地位可能导致欺诈风险。

三是依法享有赔偿请求权。 根据《指导意见》，金融机构要切实履行金融消费投诉主体责任。 没有救济的权利是一纸空文。 如果Tether损害了中国USDT持有者的权益，一方面要向监管机构投诉； 另一方面，可以向司法部门寻求救济。 但是，外国企业要有效保护中国公民的权益，还存在很大障碍。

中国管辖的途径与依据

如上所述，美国的USDT持有者仅占4%，但纽约州检察官正在积极寻找管辖权的可能性，以保护该州公民的利益。 USDT的中国持有者占比非常大。 USDT一旦“爆仓”，将严重损害中国投资者的权益。 因此，中国司法和监管机构应积极寻求管辖依据，保护国内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刑事诉讼的侦查依据和管辖权

首先，中国公安机关有权立案。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条规定了属地管辖原则。 根据这一原则，如果犯罪行为和犯罪结果之一发生在中国境内，就可以认定为在中国境内犯罪，中国享有管辖权。 如发现Tether涉及严重违反中国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外汇管理等相关法律的犯罪行为，或严重侵犯中国投资者权益的，在确定犯罪结果位于中国境内后，中国公安机关可以依据属地原则，及时侦查相关案件，移送相关司法机关提起公诉。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八条规定了保护管辖原则。 根据这一原则，如果泰达币涉嫌犯有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罪行，除非按照犯罪地的法律没有受到处罚，否则可以追究其责任。 因此，如果Tether被认定构成犯罪，符合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条件，应当按照犯罪发生地的法律进行处罚，中国将根据原则进行管辖。的保护管辖权。

具体而言，关于公安机关涉外网络犯罪案件立案问题，根据《关于办理网络犯罪案件适用刑事诉讼程序若干问题的意见》（公通字[2014]）的相关规定，只要作为稳定币发行人的涉嫌犯罪行为，中国公安机关可以立案侦查，移送司法机关。

第二，人民法院有管辖权。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二十五条的规定，刑事案件由犯罪地人民法院管辖。 若稳定币发行方涉及犯罪行为，由犯罪行为发生地或犯罪结果发生地相应的中国法院管辖。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87条之2，“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为其实施犯罪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器托管、网络存储、通信传输等技术支持的，或者进行广告宣传，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单位犯前款罪的，对单位处以罚款，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处以罚款。工作人员依照第一款的规定处罚。 如果稳定币发行人被认定为此类网络犯罪的共犯，也可能会根据上述法律规定受到制裁。

民事诉讼管辖及依据

我国涉外民事诉讼实行诉讼与法院所在地实际联系的原则。 也就是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对与中国法院所在地有一定实际联系的诉讼具有管辖权。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以下简称《解释》）第522条规定，Tether和Bitfinex并未在中国注册。 例如Tether与中国USDT持有人产生的纠纷属于涉外案件，应受我国《民事诉讼法》及相关司法解释的规范。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265条规定，“因合同纠纷或者其他财产权益纠纷，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无住所的被告人提起诉讼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合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或者诉讼标的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或者被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有可供扣押的财物的中国，或者被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设有代表机构，合同签订地，合同履行地，诉讼标的物所在地，可以扣押财产的地方、侵权行为地或者代表处人民法院有管辖权。” 其中，稳定币发行方擅自更改规则（如不再承诺1:1锚定美元），与其他股东转让重大利益，从而侵犯稳定币持有人权益，可能构成侵权。 《解释》第二十五条规定，信息网络侵权可以由侵权行为地和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辖。信息网络侵权行为发生地包括实施被控侵权行为的计算机等信息设备所在地，侵权结果发生地包括被侵权人住所地人。因此，投资者可以向其所在地的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编辑。

此外，根据《解释》第二十条的规定，通过信息网络订立的买卖合同，标的物通过信息网络交付，买受人住所地为合同履行地。 Tether发布的白皮书曾称，为了维护USDT价值的稳定，准备了与USDT 1:1的准备金，USDT持有者可以通过Tether官网兑换等值的美元。 如上所述，自 2019 年以来，Tether 实际上储备不足。 中国用户在用USDT兑换美元时，如果不能兑换成同等价值的美元，Tether将违约。 因此，从中国购买USDT的客户可以根据上述规定向相应的法院提起诉讼。

监督方式和依据

首先，根据中国人民银行2016年发布的《中国人民银行关于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实施办法》（以下简称《办法》）的通知金融消费者是指购买、使用金融机构提供的金融产品和服务的自然人，其权益依法受中国人民银行保护。 虽然稳定币发行方在我国并非“法定金融机构”，但其发行的稳定币实际上具有典型的“外币”属性和金融属性。 因此，中国人民银行是目前最合适的行政监管机构。

其次，2017年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委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和融资风险的公告》（以下简称《公告》），“任何所谓代币融资交易平台不得从事代币融资交易平台业务。法币及代币、‘虚拟代币’或‘虚拟货币’不得进行交易或作为中央对手方进行交易，不得为代币或‘虚拟货币’提供定价、信息中介等服务。” 中国禁止境内外虚拟货币交易平台向中国公民提供服务。 Tether和Bitfinex虽然在境外注册，但向中国公民提供USDT交易服务仍然违反了中国上述监管政策。 同时，其发行的稳定币也具有代币属性，应该受到中国人民银行的监管。

最后，2013年修订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以下简称《消费者法》）第28条规定，金融服务提供者有义务向消费者提示风险提示和安全注意事项。 第五十六条规定，“经营者损害消费者权益的，依法给予处罚。 除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外，其他有关法律、法规对处罚权限和处罚方式有规定的，依照法律、法规的规定； 法律、法规没有规定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或者其他有关行政管理部门责令改正，可以处警告、没收违法所得，可以并处一倍以上罚款。根据情节不超过违法所得的十倍。 情节严重的，责令停业整顿，吊销营业执照。” 稳定币发行机构如有损害中国消费者权益的行为，行政监管部门可适当参照上述法律予以处罚。

对中国监管稳定币的启示

首先，针对稳定币带来的风险，中国监管部门和司法机关应要求Tether及其关联方Bitfinex进行信息披露。 目前，稳定币的主要风险是其财务状况和交易不透明。 根据《办法》第十三条，我国金融监管机构可要求稳定币发行主体按照上述要求建立严格的信息披露制度，披露经营状况和财务状况，并披露大股东、控股股东、控股股东等信息。实际控制人。 持股情况。

二是定期对资金进行独立审计报告。 Tether 自成立以来，一直没有独立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对其进行评估，严重影响了稳定币持有者的权益。 中国可以要求其与央行进行数据对接，定期对其财务状况进行审计。

第三，与国际监管机构合作。 目前，中国证监会已与60多个国家或地区建立了跨境监管执法合作机制。 Tether 和 Bitfinex 都是在国外注册的。 如果Tether实施危害中国USDT持有者的行为，虽然中国有管辖权，但涉外取证调查对中国有限的行政和司法资源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因此，积极开展与境外监管机构的合作，就是共同打击违法违规行为，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对于损害中国USDT持有者权益的行为，我们可以联合境外相关监管机构探索冻结Tether账户等措施。

稳定币是近四五年出现的新事物。 稳定币的法律性质、发行机构的金融性质、准备金的保管等问题，目前在我国法律法规上是缺乏的。 稳定币虽然是境外机构发行的，但其在国内流通并无法律或政策依据。 但是，稳定币基于区块链技术，具有很强的渗透性。 虚拟货币最重要的媒介。 中国监管机构和司法部门在保护本国相关公民的合法权益时，仍需要一个更加明确的依据。 但中国政府海外监管执法能力有限等因素，很容易助长一些境外机构无视中国法律法规，肆意侵犯中国公民权益。

自美国互联网巨头 Facebook 于 2019 年 6 月宣布计划推出 Libra 以来，稳定币几乎瞬间就受到了全球金融监管机构的重视和热议。 不管未来的监管之路有多复杂，稳定币已经在路上，很可能成为影响全球数字金融的重要基础设施。 综上所述，我国相关机构未雨绸缪，加快稳定币研究和行业发展跟踪，注重投资者权益保护，探索海外稳定币监管机制的可行性，以期有效推动中国金融科技健康发展。 金融市场的稳定性。 ■

（作者单位为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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