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化”货币与“非宿命化”货币

一、“狼来了？”：传统纸币VS数字货币

卡尔·马克思（Karl Marx）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货币对历史进程的影响最大”，因为以货币为灵魂和核心的金融活动和金融制度的发展和创新，是人类社会的伟大奇迹。人类社会。 货币金融表现形式、主要功能、运行方式和运行体系的不断演变，不仅有力地支撑了人类经济社会的发展，而且往往因币值的大幅波动，引发无形而深刻的社会财富再分配，甚至促进经济和金融发展。 剧烈动荡，甚至引发严重的政治和社会危机。

如果说以现金为基础的纸币代表了货币的现在，那么以分布式账本凭证为基础的数字货币的兴起则代表了货币的未来。 在此背景下，世界各国都在紧锣密鼓地研究和尝试法定数字货币。 瑞典和委内瑞拉推出了电子克朗（E-Krona）和“石油币”等法定数字货币，而更多国家的法定数字货币（CDBC）正蓄势待发，因势而生。 2018 年 6 月，马耳他使加密货币全面合法化，成为全球领先的区块链技术立法国家。

（图1：马耳他负责金融服务、数字经济和创新的政务次长Silvio Schembri发布的FACEBOOK信息）

在全球数字货币狂潮下，作为最初数字货币标志的比特币，正逐渐从套利投资工具走向避险支付工具。 尤其是2020年以来，由于新冠疫情导致全球主要货币“泛滥”的溢出效应，比特币作为商品避险和货币避险工具，经历了过山车式的暴涨暴跌。 它从5000美元起步，到2021年4月达到6万多美元的峰值，现在是3.7万多美元。 期间虽有多次起伏，但总体呈震荡上行趋势。

（图2：2015-2021年6月比特币行情走势图，来源：雅虎财经）

基于对以比特币为代表的虚拟货币疯狂暴涨的担忧，为防止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冲击，全球多个国家相继出台相关政策或措施，对比特币等数字货币实施更严格的管控。 . 但也有国家选择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在全球法币发行泛滥之际拥抱比特币，承认比特币的法币功能。

（图3：2021年6月9日，萨尔瓦多国会宣布批准比特币为该国法定货币）

2、何为“货币”：实物货币vs信用货币

历史上，当从偶尔的“以物易物”交易转向以贝壳、奇石作为交换媒介时，贝壳、奇石本身除了具有特定的观赏性外，并无内在的使用价值。 作为货币雏形的一般等价物，主要来源于人类因其“稀缺性”而产生的“储值”功能。

在此基础上，对于计量标准，人类逐渐选择用金、银、铜等贵金属（也呈现稀缺性）作为一般等价物来代替这些奇异的贝壳和石头。 因此，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货币并不是首先由法律规定产生的。 最早的货币是社会制度，不是国家制度。 此时所谓的“法定货币”，并不是指现代意义上由法律确定的国家货币，而是指由国王或统治权力强行铸造，要求人民使用的货币。 如中国秦汉时期的“二分钱”、唐代的“开元通宝”、美索不达米亚的“斯塔特”、古希腊的“Tetradrachm”、罗马的“Tetradrachm” . “赛斯特斯”（sesterces）。

由于实物货币结算需要大量的实物货币进行携带、运输、检验、交付（交接），日常使用中的成本和风险（主要是携带过程中的丢失和被盗）越来越高。 于是，一种替代贵金属货币的全新支付工具——“纸币”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银行票据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是发挥支付媒介的作用，将原来的现金结算模式转变为银行收到现金后开具收据的“以账户为基础的安排”（account-based arrangement）模式。 业务中“借方”负债的方式，转化为对任何持有其所发行票据的人的“支付承诺”，从而完成支付信用从“实物货币”到“银行票据”的媒介转换。

随着银行使用纸币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像“偷工减料币”一样，各国也开始发行纸币代替传统铸币。 例如在英国，第一批纸币是由查理二世发行的。 国库令是一种纯粹合法但并未广泛使用的纸币。

（图4：货币形式的历史发展）

早期法定纸币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以发行者所拥有的黄金为担保，政府需要保证有足够的硬币和金条作为抵押品。 无论是民间的“交子”，还是英国央行发行的“英镑”，纸币之所以能被大众所接受，是因为人们认为纸币是代表硬通货的权利凭证，从而产生了相应的“纸币=黄金”的关系。 纸币之所以成为“硬通货”，在于统治者承诺在纸币背后换取黄金，即所谓的“金本位”制度。

但在“金本位”制度被彻底废除后，法定纸币的发行不再依赖于国库中以黄金为代表的“贵金属”。 法定纸币的存在和流通已经完全脱离了实物信用的支持，完全依赖于抽象的“国家信用”的支持。

因此，如果说传统经济学家对实物货币起源的解释是强调实物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原因来自于实物货币本身的价值，那么从法学家的角度来说，倒不如说这信任是以实物货币为基础，持有人持续使用货币换取未来所需物品的信任，即只有对未来可持续使用一般等价物的信任才构成核心实物货币的创造和维护，否则即使是珍贵的黄金和白银也只能作为值得收藏的珠宝。

三、数字货币的未来：合法化VS非合法化

在国家信用体系下，一方面，政府承诺本国货币价格将保持稳定，不会大幅贬值狼一平讲比特币，但在实践中，必须保持适度的通货膨胀，以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消费，从而导致在货币贬值与公众对货币稳定的冲突。

过去的动荡世界，给未来的世界带来了危机感和不信任感。 无政府主义思潮加深了新一代人对国家控制的担忧。 拉丁美洲和非洲国家的民主化和主权货币的大幅贬值证实了这种对国家的信任。 恐惧。 货币的贬值趋势使得人们更愿意寻找新的信用机制来维持货币价值的稳定，而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区块链技术的出现为人类提供了一种新的方式，以更广泛的共识方式实现信任。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数字货币的兴起反映了市场主体在传统纸币使用上的“痛点”：在需求层面，数字货币可以实现普惠金融，也可以部分解决现有的跨境问题。付款。 成本高，缺乏透明度； 在供给层面，数字化催生了很多货币新特性的设计，数字技术的突破让更多定制化的货币得以引入和使用，从而对数字货币产生了新的使用需求。

从使用成本来看，“代币化”技术的突破加速了数字货币的崛起。 令牌化和在安全网络上使用智能合约可以实现支付、证券交易结算和其他经济交易的无缝自动化。 在这样一个代币化的互联网金融体系中，物理距离和地理空间已经失去了意义，而数字货币可以缓解当前国际金融体系中隐藏的许多摩擦。

因此，以比特币为代表的虚拟货币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实验。 虽然这次社会实验暴露了虚拟货币的致命缺陷，但它客观上起到了播种机和宣传队的作用，让人们认识到通过互联网达成共识的可行机制及其巨大价值，为未来的发展开辟了道路。数字货币的出现，让美国《时代周刊》曾发文“人类正选择将金钱和诚信投资于数学世界，因为没有政治和人类的愚蠢”。

在此背景下，全球数字货币的发展正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发展：

一种是完全合法化的数字货币狼一平讲比特币，即传统纸币的数字化过程。 例子包括前面提到的瑞典电子克朗和中国正在进行的数字人民币实验。

另一类是不完整的非法制数字货币，即流通和使用必须依赖以法定货币为基础的兑换货币。 例如以Q币为代表的电子代币、以支付宝为代表的非法定数字电子钱包等。

最后一类是完全不合法的数字货币，比如Facebook牵头的LIBRA（DIEM）稳定币项目，还有目前还没有被大多数国家认可的比特币。

（图5：未来货币的发展趋势）

总体而言，数字货币的“脱媒”本质上是基于传统信用机制理论的一种新的技术整合和表达方式。 数字货币作为信用中介的本质没有改变，但其载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可能会给传统金融行业和交易方式带来颠覆性的变化。 非法定数字货币的出现将导致“无国界”货币的出现，原有法定货币之间的汇率差异将消失，这将使以往各国之间的货币竞争格局发生变化。 在货币作为信用的整体约束下，任何国家都未必能够“任意”控制货币信用。 这种变化趋势也将倒逼原有以传统实物货币为基础的旧的金融监管措施和货币政策措施发生变化，从而使数字货币成为数字时代人类进步的方向和货币形态的新迭代。

（作者郑宇为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与法律学院教授，​​法学博士）